The Environmental Reporting Collective

View Original

绿色回声#17:特别报道:疫情下的越南野生动物生意。信阳环保涉黑案。最大象牙走私案。王文志谈报道体会。

同事们、朋友们:

🙋欢迎回到第十七期「绿色回声」。这是一份由「环境报道联盟」主办的新闻信,内容包括:近期好故事精选、报道经验分享、新的数据来源、资助、培训及合作报道的机会。

🚩我们的初衷:环境关乎人类,世界关注中国,中文版「绿色回声」更关注中文世界优秀环境报道,也希望将广阔天地、与你我相关的机会告知诸位。如果你认识可能感兴趣的人;想透过中英文「绿色回声」向世界各地同行、专家推介作品;想讨论某个选题,都请直接回复、转发这封邮件,我们期待听到更多声音!也欢迎加入Slack(点击加入)群聊。

订阅

本期新闻信,重点推荐本联盟与越南媒体发展与倡议中心(The Centre for Media and Development Initiatives)合作的一篇调查报道。报道由Trang Bui和Lam Quan操刀,采访野生动物贩子、NGO观察员,分析了10年来的数据。主要观察:在疫情背景下,野生动植物贩运热点地区的非法交易是否回升。文章摘译如下:

2021年1月,当越南正在应对第四波新冠疫情时,人们在演州县(Dien Chau,属越南中北部乂安省)餐馆内还是能见到各种奇异肉类:从老鼠和猫,到兔子和巨蜥蜴。当地还有更见不得光的公开秘密 —— 销售虎制品:包括虎肉、虎骨酒和虎骨胶。

45岁的中学老师L先生也是一名非法野生动物贸易中间商,今年1月份,他带暗访记者在当地寻找机会,"这里有过百老虎养殖户,但因为疫情,虎制品已经无法出口”。

越南是全球野生动物贸易主要目的地和中转站。根据环境调查署(EIA)的数据:2003年至2019年期间,该国至少有15779头大象、610头犀牛、228只老虎和65510只穿山甲死于人类之手。

科学家普遍认为新冠肺炎是一种人畜共患病,其爆发可能来自野生动物贸易,为此越南和中国,都已采取措施应对。2020年2月,中国政府下令禁止食用野生动物;2020年7月,越南也发布总理令,禁止所有野生动物进口。然而,即使经历一场全球危机,世界上最大的两个非法野生动物消费国(中国、越南)能否遏制对野生肉类的“食欲”,仍是待解的问题。

2021年初,记者以潜在买家的身份与四名野生动物贸易商交谈,并分析越南十年来近300起被查获的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案件数据。调查发现:这个行业远未瓦解。不少商人只是在等待时机:转战本地、开拓网络市场。

 老虎——老虎养殖场继续存在,跨国犯罪仍有缝隙

自2012年起,老虎养殖场就在乂安的演州、安城(Yen Thanh)和瓊瑠(Quynh Luu)等地经营。"由于新冠疫情,老虎哪里都无法出口。每个养殖场都关着上百只老虎,重达100、200甚至300公斤”。人们无法从外表分辨老虎养殖场和普通房子的区别。

越南媒体调查显示:活虎的价格大约在每公斤550万至600万越南盾(约238美元)不等,意味着一只180-250公斤的成年印支虎可以带来43000到60000美元的收入。

"以前,他们会通过贿赂找到方法越过边境。但现在因为疫情和更严格的执法,他们无法再用这种方式过境”,野生动植物司法委员会(WJC)情报总监萨拉·斯托纳(Sarah Stoner)说。

但尽管执法力度更强、层次更多,M先生仍能够找到规避方法。2021年2月,他通过越南社交聊天软件Zalo,向我们发送虎制品图片。这些货品包括:冷冻的动物尸体、整张的皮、肉、骨头、爪子甚至睾丸。”去年12月,我刚刚在清化(Thanh Hoa,越南中北部城市)烹制了一只从老挝带来的280公斤的老虎"。

M先生说:"我只担心新冠病毒。全球禁止野生动物贸易已经多年。我并不在意任何总理令或警察命令”。"我们的规则由我们自己制定”,他说,并使用了越南语中的一个短语(làm luật)。这个词最广泛的语义是“贿赂”。

象牙——库存压力凸显,执法好时机

疫情发生前,L先生从不主动寻找买家。想从他那买东西,必须亲自现身证明身份。但今年,据一位经验丰富的卧底调查员透露:L先生正积极主动联系客户以清理库存——几对非洲象牙。

3月,越南中部另外4名卖家也打破惯例,向联系人推销生象牙、象牙戒指、手镯等各种产品。以往,这些商贩更倾向于当面交易。现在,只要通过Zalo发几条信息就可安排国内交货。“便宜甩卖,请留言",3月25日,一个出售大量象牙雕刻品的账号公开写道。

作为仅次于中国的重要中转站和消费市场,越南是世界上象牙收缴数量最多的国家。WJC认为,疫情的旅行限制加剧了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——库存。去年4月的一份报告将越南、老挝和柬埔寨列为拥有大量象牙库存的国家。柬埔寨、中国之间已经部分通航,商人们正在等待高昂的机票价格下降,以便货物能再次流动。

“由于越南的执法行动,象牙贸易被转移到该地区其他国家。我们发现老挝和柬埔寨已经出现贸易活动。柬埔寨的情况很有趣,因为柬埔寨以前没有象牙市场。"斯通纳说。

疫情并非象牙贸易减少的唯一原因。自2017年中国实施禁令以来,全球最大的象牙市场——中国的消费一直在下降。WJC2020年8月公布的评估报告显示:之后,象牙在供应国、中转国的价格都在下降。

这场大流行可能为越南政府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窗口,帮助其在象牙贸易恢复常态前将其铲除。"我们知道国内有很多库存。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因为它们目前无法流通。这是一个调查的好机会,找出这些库存地在哪,与谁有关——有助于暴露犯罪网络,"斯通纳说。

犀牛——依然畅销

H先生是一位富有的犀牛角买家,对越南北部非法交易了如指掌。他曾径直走进泥坷村(Nhi Khe)的商店,要求店主把价值百万美元的犀牛角倒在地上让他翻看。卖家会用斧头把犀牛角劈开并在他面前称重,证明货物的成色。但如果今年还想购买犀牛角,卖家只会给他看一小块。"现在的货物很稀缺”。

泥坷村距河内大约一小时车程。WJC的一项调查显示:该村在2015年至2016年期间涉及多达907头大象、579头犀牛和225头老虎的货品交易。

当我们2021年1月份到访该村时,由于政府的打击,大多数商家已经偃旗息鼓。但在H先生的帮助下,还是进入了一家出售犀牛角粉的店铺,尽管货物数量不多。H先生说,在2021年2月份,来自非洲的生犀牛角在越南可以卖到每公斤4.3万美元,这比WJC2017年报告的一公斤1.76万美元到2.23万美元的价格高得多。

"犀牛角非常受欢迎。它出货很快。"越南和中国是目前犀牛角的两个主要消费国。在中国,犀牛角粉在传统医药中被用于治疗发烧、风湿、痛风、幻觉甚至恶魔附身。在越南,人们认为它可以治疗宿醉甚至癌症。

"我认为情况是一样的,威胁依然存在。"斯通纳说。"这也是中国政府加强管控的结果——很多以前从事象牙贸易的人已经转而贩运其它商品。他们中的很多人已在贩卖穿山甲鳞片;也许还有人开始售卖犀牛角,因为犀牛角仍有需求,且价格没有下跌。"

海龟——濒危品种滥用频繁

"我不能给你活的,但几十公斤的龟胶没问题",2月份,当我们询问关于野生龟的情况时,50岁来自北部山区北𣴓省(Bac Kan)的龟贩子Q先生说。他承认:近年来由于龟胶行业的兴起,龟的数量在减少,但也保证:当地人仍继续捕猎,以确保供应。

如老虎胶一样,龟胶被宣传为可以治疗关节炎、阳痿,有时甚至可以治疗癌症。基于这种认知,北𣴓省成为龟胶重要生产中心,产品销往越南和中国市场。

越南并不是全球龟制品贸易的主要参与地,但过去的查获情况表明,越南国内龟制品贸易很活跃。根据2013年到2017年收集的数据:陆龟和海龟是越南被非法买卖的第二大物种群,仅次于蛇。

在河内,一批批濒临灭绝的乌龟在广受欢迎的镇国寺(Tran Quoc pagoda)前公开出售。这些龟会被用于一项佛教传统——放生。被出售的物种里包括草龟(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濒危物种)和红耳龟(一种入侵物种)。如果没有许可证,这些行为可能会被处以最高1.7万美元的罚款和最高15年的监禁。

对于Q先生来说,由于种群数量的减少和执法力度的加大,龟胶贸易一直处在低潮。他的很多贸易商朋友在入狱后已经倾家荡产。然而,由于每公斤高达1300美元的价格,龟胶的利润足以促使他继续冒险。

中文版由张子竹编译,完整译稿请点击这里。也欢迎到本联盟网站阅读英文完整报道,包括地图、统计表、照片及其他可视化效果的共享资源在谷歌网盘。在非商业目的下,报道内容欢迎媒体伙伴使用、重新发布,更多咨询回复本邮件即可。

👍中文好题

  • 信阳环保系统涉黑窝案,财新记者周泰来等的报道:废旧电瓶回收行业背后巨大利益让环境执法人员、回收商人里外勾结,形成独霸一方的垄断势力,反映地方复杂生态。

  • 复盘中国最大象牙走私案,南方周末记者李玉楼等的报道:将案发、莆田籍事主以木材为幌子、买通海关、在遥远的安徽无为建立仓储等细节重现。三批次象牙总计20.22吨,价值近十亿元被认为是“新中国成立以来查获数额最大的象牙走私案”。

  • “碳中和”概念爆红后的冷思考,中外对话姚喆、吴雨浓的文章:不少企业的碳中和承诺依然含糊不清,一些企业与火电项目合作是否符合碳中和目标,怎么避免例如购买“碳抵消”来实现统计意义上的中和,都值得冷静思考。

🖐️故事背后的故事

  • 青海煤矿、甘肃毁林两篇报道背后的记者,新华社旗下「经济参考报」调查报道室主任王文志的故事。由中青报深度部原主任刘万永与他对谈,从两篇报道背后的证据取得到调查报道生存空间、个人安危、职业体会,道出值得留底的思考。

💃活动、机会

  • 普利策危机报道中心将于4月20日至23日举行年度会议,可报名免费参与。主题是:Environment (Re)defined(重新定义环境报道),重点关注报道不充分的领域、合作报道、吸引受众等。

🙏以上梳理挂一漏万,不及其余。欢迎回信补充更多信息、加入讨论,转发给更多朋友。

下期再会。